隔着镜片,神无君的目光仿佛在深深地凝视他。
“我知道这话可能有些奇怪,我经历了一些事,导致我暂时无法相信任何人。可是换句话说,我每个人都只信任一点儿。您也许是我唯一能完全托付信任的人,可您最近一直很忙,我也是,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见面。今天也纯粹是巧合罢了,是我听到巡逻的警员说,似乎在这边的街区看到您。您很少在街道上路面,但我还是开车追出来了。”
神无君的语气格外认真。
“你若对谁都不能完全相信,那么我也应该位列其中。”他抬起夹着烟的手,“我告诉过你,没有任何人能称为特例。只有绝对的信任,与绝对的不信。你打小就觉得我的想法太过极端,但我要说,这么多年,你也差不多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。”
“……我,应该明白。”
“对。就算是我,也不建议你信任。你所谓‘完全托付信任’也只是你在这种节骨眼下,需要精神慰藉的一种寄托。若我不是,我将有权在顷刻间粉碎你的信任,乃至你的一切。你能承受这种后果吗?你不应该把这个权力交给任何人,包括我。对于外物,你要么全信,信到底;要么一开始就不信,但可以选择装作暂时相信。”
天完全黑了,路灯亮起。他们恰站在两盏路灯之间,左右的影子都显得虚幻。
“可是我现在连自己都……都觉得,不值得信任。我在怀疑这些想法的真实性。”
“当你无计可施、无人可信的时候,就信自己吧。”神无君丢掉了烟头,一脚踩上去,“总比什么都没得信要好。世上的所有人都有所依托,有所牵挂。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常认为自己所安放心灵之物更加真实,有时甚至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错觉。但往往是这种人,在依托信仰处粉碎时,崩溃来得最快。”
“父亲,我也许还是太年轻了。至少想对您,我走的路还太少,见过的人、经过的事也远远不够我沉淀出自己的想法。但借用您的眼睛,我已经看了很远。”他说,“所以当我回过头认真审视自己的事时,才发觉竟是如此迷雾重重。”
“你已有意识地看到这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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